【红兴】仙儿 五
五、
且说张艺兴，平日里随性惯了，即使是他师父也大行放养之道。张艺兴原是极有灵性的慧根，却只教了他极简的法术，照师父的说法便是吓唬凡人也就足够了。张艺兴虽有些顽皮，倒也不至去招惹什么厉害角色。孙红雷欺负他时，他便机灵活泼，孙红雷对他好了，他也愈发乖巧温和下来。不过几日，已经左一句红雷哥右一句红雷哥的挂在嘴边，明明比孙红雷多活了好几百年，撒起娇来依旧是少年心性。
乞巧节眼看着到了，张艺兴自昨夜起就兴奋不已，晨起还央着孙红雷今日早些收摊，夜间好早一些领他去逛庙会。
张艺兴跟在师父身边时，极少逛过夜市和庙会。此次出门，一见那各式各样的摊子商铺便眼花缭乱起来，嫌孙红雷走得慢了，干脆牵着他的袖摆往前跑，誓要将每间糕点铺子的吃食全部试过一遍。
这样的场景在孙红雷的记忆里是再寻常不过的，但他也不愿坏了张艺兴的兴致，由着张艺兴拉着自己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，好不容易看完了这个摊子，又奔向了另一处。
“红雷哥，那是什么？”
“红雷哥，你看那儿有皮影戏！”
“红雷哥，这糖葫芦真甜，你咬一口。”
孙红雷怕他吃多了甜食不舒服，刚巧经过一个卖饺子的小摊儿，问道，“吃饺子吗？”
哪有不吃的道理。
孙红雷不饿，点了一碗饺子推到张艺兴面前，手里替他拿着剩下一半的糖葫芦，一面低头叮嘱他慢慢吃别烫着。
张艺兴吃得香，连话都少了，孙红雷盯着饺子思索了良久，忽而灵光一闪，笑道，“小仙儿，你知道为什么今天吃饺子吗？”
张艺兴吃得认真，鼓着双颊摇摇头。
乞巧节又作女儿节，一到每年的七月初七，女儿家们一块儿赛巧乞巧。几个要好的姑娘们集粮集菜包饺子，把一枚铜钱、一根针和一颗枣分别包到三个饺子里，乞巧结束以后，便聚在一起吃饺子。*
“吃到铜钱的有福，吃到绣花针的手巧。”
“这吃到枣儿的嘛…”
张艺兴夹起最后一颗饺子，刚咬一口，红枣的清甜在嘴里散开，他的眼睛立时一亮。
他兴冲冲地把咬了一半的枣儿举起来让孙红雷看，“快说快说，吃到枣儿的怎么样？”
孙红雷不答，只顾抿着嘴笑。
“你倒是说啊。”
孙红雷故意吊他胃口，在桌上压了几个铜板付账，兀自拿着半串糖葫芦走在前边。
“红雷哥，你等等我，”张艺兴小跑着跟上，“吃到枣儿怎么了？”
“你给我留几个糖葫芦！”
“还看皮影戏吗？”
“看。”
谁知张艺兴看戏居然也入了迷，站在戏台子前生了根就是不肯走，恰如小儿。孙红雷劝又劝不住，和他三言两语地斗起嘴来。
“这牛郎织女你又不是不认识，你怎么不上天看去呀？”
张艺兴竖起食指‘嘘’了一声，“你别吵，正是妙处呢。”
孙红雷找茬，“最后落了个每年只能见一次的下场，有什么可看的。”
张艺兴不高兴了，嘟囔道，“下一场还有白娘子呢。”
“嗬，压塔底下了。”
“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！”
“这对也好，变成蝴蝶飞走了。”孙红雷许是嫌张艺兴还不够恼，夸张地煽动了两下手臂。
张艺兴拿糖葫芦的棍子丢他，又狠狠踩了他一脚方作罢。
横竖是没了继续看戏的兴致，张艺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不过片刻便在一个用竹环套物的摊子上停住了脚步。孙红雷方才玩笑开得过火，这会子少不得掏出几文钱哄他开心，付了钱之后立在一旁看着他玩儿。
张艺兴的准头不错，说是例无虚发也不为过，孙红雷的怀里渐渐多了只扇坠、一方帕子、几张窗花等等物件儿，虽不值钱，却足以让张艺兴乐得合不拢嘴。就是苦了摊主，张艺兴手上的竹环还没丢完便连连告饶，孙红雷也帮衬着说东西太多拿不回去，套完了竹环让张艺兴自己挑了几样带走，其余地又还给了摊主。
这下张艺兴算是彻底尽兴了，手里捧着自己套来的小玩意儿欢喜不已，没走几步掉了个绳索模样的物什，他又转身回去捡。
捡起来仔细一瞧，才知道是个红绳编的花结，比其他物件都要精巧几分，张艺兴从没见过，不知作何用处，问道，“红雷哥，这是什么？”
孙红雷顺势接过花结的另一头，自先乐了，“这是同心结。”
“什么是同心结？”
“就是成亲之时，夫妻两家各出一根彩段绾成同心结，男女各执一头，相牵而行，拜谒祖先，然后夫妻对拜。”孙红雷解释道，“取永结同心之意。”
“拿了便能心意相通？”张艺兴怪道，摆弄着手里的同心结，“怎么拿？就像你我现在这样子么？”
月光如水，张艺兴本就生得白，此刻衬得愈发动人起来。孙红雷盯着他看了许久，嗓子有些干，“我也没成过亲，大抵是这样吧。”
“心意相通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张艺兴越问越多，孙红雷没来由的烦躁，敷衍道，“就是你方才看的皮影戏，牛郎织女，许仙与白娘子，梁山伯……”
孙红雷还未说完，张艺兴便赶紧将同心结从他手里抽了出去。
嘴里念念有词，“那我可不同你一起拿。”
孙红雷心里咯噔一下，喉咙似被一双大手扼住，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张艺兴却又道，“心意相通之人都分开了，我还没喝到你酿的桂花酒呢，你别想拿这同心结哄我走。”
说罢蹦蹦跳跳地向镇上有名的糕点铺子的方向走去，留下孙红雷愣在原地，一颗心在顷刻之间忽上忽下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天色渐晚，二人买完点心之后一前一后地往家里走，张艺兴边走边吃着点心，粘得满手满嘴都是糖粉。孙红雷停在一处，拿着帕子沾了水，仔细地替他擦了手，将一双柔荑握在手心，迟迟不愿放开。张艺兴见他愣神，心里却记挂着纸袋里还没吃完的小方糕，刚想使点劲儿抽出自己的手，倒被孙红雷拉得更近了几分。
未待张艺兴张口说话，孙红雷便先他一步，低头吻上他的唇瓣，再替他舔去了唇边的糖霜。
张艺兴不解，懵懂道，“你做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尝尝点心的味道。”
张艺兴以为他饿了，赶紧掰了块小方糕喂给他，“好吃吗？”
“好吃，”末了补上一句，“没你好吃。”
都道是鬼迷心窍，孙红雷此时满心满眼，却只剩下张艺兴。
TBC
*吃饺子是某地的习俗，百度乞巧节应该干什么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，反正架空我就用了，吃到红枣是早婚的寓意~
PS.码这章太特么痛苦了，乞巧节皮影戏同心结全让我百度了个遍_(:з」∠)_
总算有点进展，不容易QAQ
